园丁文苑|指甲花里的祖孙情(随笔)

来源: 中国青年报2023-08-20 07:00:23
  


【资料图】

在乡下,凤仙花被许多人唤作“指甲花”,宋时就有“邦人不解听谁说,一地再为指甲花”的诗句。每逢盛夏,阳光泻在小花坛并透亮着绿叶,我们齐齐唤着“凤仙儿,凤仙儿……”好似叫着她的魂儿。被光照耀着的凤仙花,坐蕾的饱满,半开的含羞,全开的展翅,若俯下身子,细细察看,凤仙花果真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,青青萼似头,红红瓣似翅,细细线似足,在不动声色的盛夏时节,简直美透了。

乡下房前屋后,是凤仙花的栖息之地。尽管如此,春天来临,祖母也喜欢在自家的小花坛里撒下许多凤仙花种子。待凤仙花开足花时,因其浓烈,因其惹眼,我最喜红种凤仙花,她绽得无拘无束,开得肆意妄为,活得炽热浓烈,仿佛有了自己的语言,纯情而妩媚,热情而奔放。

童年时,对凤仙花的偏爱,不只因为她的娇艳与美丽,更缘于她的花瓣能让我们孩子的指甲在一夜之间有了色,有了彩。凤仙花刚开花时,我们并未惦记起用她染指甲,只是与同村伙伴一起玩耍时,他们总大大方方伸出手来,神气般告诉我们:“瞧,祖母给我染的,祖母可说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配得起美丽的指甲花。”愈听愈气,我快步走回家去,询问祖母:“我配得起指甲花吗?”祖母满脸诧异,她轻轻揪住我的圆脸蛋,蛮大声地说:“怎么不配?多好的孩子。”我顿时乐起来,眉角含笑,连那四方红润脸上隐隐约约的麻瘢也泛着一丝亮光。祖母稳端竹篮,身子伸长,一瓣一瓣采着凤仙花,粉红、大红、紫色、粉紫,偶有风吹来,朵朵蹁跹,为花倾心,倒也知足。我不停叨扰祖母:“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好看的指甲?”她并不急,只等太阳落山,才不慌不忙地去田间地头摘些红薯叶,我攥着她的手,愤愤地说:“快要晚上了。”祖母性子慢,做起活来却精细极了,她劝我想好染什么颜色,不然又得荒废时间。我先是兴哉哉指了指竹篮里的大红花瓣,不过一会,便又觉大红花瓣太过耀眼,与我平日略带腼腆的性格不大符合。随即我又换成紫色花瓣,可转头一想,紫色都是小女生的专属,我当有属于自己的颜色。我实在佩服祖母,她明白我的心思,就在瓷臼中加入粉色的花瓣,她说:“粉的淡雅,不浮不沉,正好适宜你。”我莞尔,并静静地坐在祖母身旁。

祖母捣碎花瓣,加入适量明矾,用来固色。她喊我端来针线盒子并命我们洗净双手,阳光下,稚嫩的小手在花瓣姿染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?这无端的想法竟在我脑海里留存多年,一直到现在。我将小手安放在祖母的膝盖上,只等祖母给我包指甲。她将花泥均匀涂抹在我的指甲上,红薯叶不破不漏紧紧裹住,随后用红线缠绕。末了,祖母再三叮嘱:“明日一早就有好看的指甲了。晚上睡时,手可不许乱动,抹掉手就变花了。”祖母的每一句话,都是“真”话,我不敢不听。

不知是我闹腾的原因,还是指甲花的好颜色本就不属于我。次日清晨,我在哥哥姐姐们的呐喊声中惊醒,他们的红指甲顶像一片片整齐的花瓣镶进手指里。在他们的炫耀声中,卧在床头的我,竟头涔涔而泪潸潸了。祖母捡拾起从我手上蹭掉的指甲花泥和红薯叶,并捣碎新的花泥、捡拾新的红薯叶,她又一次叮嘱我:“这下手上套个塑料袋,我给扎得牢牢的。男子汉,可不许哭,昨日自己还说自己不是个小女生。”我止住泪,笑吟吟地踱步而出。

夜里,一直未睡,我盯着自己的手。忽有蝉鸣,叫声切切,便更加热闹。屋外传来祖母的声音:“睡吧,一睁眼,就有新指甲了。”透着光影,我看见祖母正替我缝补破旧的衫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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